“他妈的赶紧给我回答问题啊！”
肯·乔治刚进『屠宰场』，就看见一位『屠夫』正在挥舞着自己的『屠刀』向他冲过来。
他有些尴尬，因为刚才他心烦意乱，一直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没怎么注意会议发言，所以其他委员的质询他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真他妈的倒霉】乔治暗自啐了一口。
“这位尊敬的绅士似乎还没注意到，主席也需要在会议中适当地休息一下，以方便更好地回答您无趣的问题。您要理解，我几乎快要打瞌睡了。”
“你————!”那位委员听了这话后青筋暴起，用手愤怒地拍了一下会议桌表示抗议。乔治对此倒是不理不睬，继续说道：
“所以，最好请您端正您的态度，收起您刚才粗鄙的话语，再重复一遍问题。”他神情自若，略带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傻瓜。
那个『屠夫』显然是被他的一席话哽住了，又不好再发作，瞬间没了刚才那种凶猛的气势。
他略略站起来了一点，让他看清楚议程表上他名下的那个问题。
“请问主席先生，您他妈能不能列一下今天的官方活动。”
这是个很空泛很乏味的问题。和第一个、第二个和第四个问题一模一样，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乔治迟缓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眼前讲台上已经展开的红色日程简报夹。
他机械而乏味地读着。大家都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乔治之前的回答里说的都不过是和他的智囊团开会，观看几个深空师团临时安排的操练科目，为联邦科学院刚入院的新院士主持晚宴之类的。在场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这位主席先生一天的活动中没什么值得他们感兴趣的地方。
“请这位尊敬的委员先生动动自己快要生锈的脑子，回想一下之前我对第一个、第二个和第四个问题给出的回答，不要问一些无聊的问题来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毕竟其他人都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像您这样整天悠闲自在、无所事事。”
空荡荡的会议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那位委员发现自己计划中的刁难变成了哗众取丑的闹剧，又骂了一句后才一屁股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想到未来的几天里自己都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笑话的对象，他就心烦意乱起来，连坐都坐不住了。
乔治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一些，但这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这些无聊的问题一个个地挡了回去。
他对此应付得不甚精彩，但还算合格。这不过是司空见惯，例行公事罢了。
他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意图远不止于此。
礼貌性的提问已经结束，真正的屠杀就要开始了。
另一个人从长靠背椅上站了起来，乔治耸了耸肩，准备好投入到下一场战斗。
“联合舰队驻理事会委员，洛晓。主席先生，请您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乔治的第一反应先是楞了一下，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过理事会的人员名单，所以当他听到清脆明亮的女声时，他暗暗有些吃惊这届理事会居然还有女性委员的存在。
在地球这样一个暗流涌动，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态圈里，能一步一步走到理事会委员这个位子可谓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是一位女性。
第二个反应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理事会里，国家代表、行星总督之流是最好糊弄过去的。
他们大多头脑简单，问问题毫无章法。就像是一个发了脾气的孩子，看上去凶猛异常极具攻击性，实际上只会用两只小手胡乱拍打，如同隔靴搔痒，没什么实质威胁。
但是舰队代表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都是舰队层层选拔专门来这里砸主席场子的“打手”。打几句官腔随随便便就这样搪塞过去可是没法让这些人满意的。
他们平时话不太多，但一到关键时刻总能给对方致命一击，让他下不来台。
更要命的是，舰队的情报网络触及地球甚至是塞恩提亚的方方面面。一旦被发现说了谎，舰队高层的大佬们是一定不会让他安生的。乔治的前任主席正是因为在关键问题上对舰队高层遮遮掩掩，这才被舰队抓住把柄一脚踢开了理事会。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乔治可不愿意得罪这些麻烦的家伙，但是很多主席自己私下计划的事情需要高度保密，又不方便公之于众。现在的他只能祈祷对方不要问太过尖锐的问题让他难堪。
“请主席阁下解释一下，您为什么在昨天的智囊团会议宣布单方面撕毁和塞恩提亚的双边贸易协定呢？”
塞恩提亚的贸易协定？单方面作废了？
没有批评，没有另一个简单愚蠢的问题，没有多余的言辞或是啰嗦的点评，“尊敬的主席阁下”根本没时间多想闪避的策略。
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游戏突然出现了有趣的大转向，十几双敏锐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肯·乔治。
他轻轻跺了跺脚，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供血不足了。他知道他腋下夹着的红色日程简报夹里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回答这问题的灵感。
没有什么借口了，也抓不住什么救命稻草了。风声走漏了，一切被毁了，他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一直不喜欢和那个世界的交易，他打心底里厌恶塞恩提亚，他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愚蠢的外星土著，甚至对于和那些人来自同一个祖先感到耻辱。
他知道肯定有人会激烈地反对，前路阻力重重，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说服他们。
但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议题，昨天才刚刚开始讨论，连具体的交涉条款和细节还没有商量，这事儿就这样被舰队抖露出来了。
他空泛地笑了起来。他必须得这样做。只有那些坐得离他很近的人才能看到他紧紧抓住了桌边，掌心一直冒着汗。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脑子里的绝望仍然像大黄蜂一般嗡嗡嗡地窜来窜去。
委员们看出了他这短暂的犹豫，乱哄哄的会议厅渐渐静了下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时不时传到乔治的耳朵里。
“这家伙是傻了吗？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傻笑。”
“相信我，他被那个舰队来的小姐难住了。”
“刚才还那么意气风发地玩弄别人，现在自己被摆了一道啊。”
“又是他妈的舰队，我们以后干脆搞个军政府算了，舰队代表每次发言质询都能把主席从里到外活剥一层皮。”
“好了好了，就让我们看看老乔治今天能否活着离开这里吧！”
“你懂的，我觉得他这次算是完蛋了。”
乔治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这种痛苦是由成百上千次在理事会的不幸遭遇累积而成的。
这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他现在还不能坦白事实，但也不能欺骗委员们，更不能糊弄舰队，而且他找不到任何措辞能够既不违背诚实原则，又能瞒天过海，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既然您默不作声，那么就是说这件事是存在的，”那位少女没有任何要宽恕他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我代表舰队再次声明，任何企破坏双方和平来往的企图，舰队都不会允许。”
“但是塞恩提亚方面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联系舰队，希望我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对此舰队已经委派我作为全权代表前往塞恩提亚，希望主席先生能尽快安排这件事，越快越好。”
肯·乔治抬头看了看这个刚才把他煎烤得外焦里嫩的小姐，黑色披肩长发，精致得如同人偶一般的面孔，典型的东方美女。但他这时候可没心情欣赏美色。
“没问题，我立马去办相关手续......”乔治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那么尊敬的主席阁下，我的发言结束了，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涨红了脸的乔治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厅，招手示意秘书跟他一起走。
他身后响起那个刚才被他羞辱过的『屠夫』很不像样的嘲笑和喊叫：“懦夫！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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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啊！那个该死的狗娘养的**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妈的舰队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妈的塞恩提亚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委员会主席办公室就在会议厅的后面，门还没关严，主席就开始肆无忌惮地骂起人来。
他的秘书已经司空见惯了，他的上司通常显得十分温良恭俭让，风度翩翩。
如今这层文雅的面具被别人生生剥去，终于露出他粗鲁野蛮的本性。
“这样真的不好，我告诉你这他妈真的太不好了。我昨天才在会议上作了报告。我的智囊团昨天才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今天下午的每个理事会的卑鄙小人就他妈全知道了。知道的人还不到两打，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底细。是谁走漏了风声？！到底是谁。你去办这件事，现在就去！我想让你揪出那个混蛋，我要提着他的头发把他挂在钟楼上示众”。”秘书吓呆了，尽管他的上司很粗鲁，但是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还有那个舰队的**！叫洛晓是吧！？给我找个机会做了！要不留任何痕迹！”乔治咬牙切齿，恨不得想把刚才那个东方女人生吞活剥——就像刚才那个东方女人对他做的那样。
“是是是！属下立刻去做！”秘书转身就要走。
“等等！”乔治又叫住了秘书，“我改主意了，在地球上先别动她，她不是要去塞恩提亚吗？安插几个信得过的人在她身边，等她到了塞恩提亚的太空港，再干掉她。不仅可以做得干干净净，还可以找借口把责任推到塞恩提亚人身上。对！就这么办！我刚才怎么他妈的没想到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治突然开始表情扭曲地笑了起来，吓得秘书毛骨悚然，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成想走得太急，没看清脚下的路，被绊了一个趔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不着急，慢点走也行！啊哈哈哈哈哈哈。”乔治看着秘书慌张无措的滑稽样子，笑得更厉害了。
秘书溜到走廊的转角处，回头再看，那魔鬼的身影不见了，只能听见他的狂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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